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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（The Devotion of Suspect X）

2017年，光線影業、霍爾果斯青春光線影業有限公司發行

導演：蘇有朋

原著：東野圭吾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

編劇：許佳鵬、李佳穎、黃海、萇江、王潮、遲海

演員（角色）：王凱（唐川）、張魯一（石泓）、林心如（陳婧）、葉祖新（羅淼）

〔影評〕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（一）雙雄對決，魔高一丈

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是導演蘇有朋根據東野圭吾同名小說改編，於2017年3月31日中國大陸上映。內容走向大致遵循原著發展，在大方向上做有凸顯主題，強調主角特色的安排。此片特別著重在唐川、石泓二人魔高一丈的「雙雄對決」，透過鬥智角逐的過程，帶出真相的意義、真理的對錯；二人作為影中重點元素的分析比較，具有極大的意義，更可藉此看出整部電影的系統。

形象

電影一開始在石泓家中，房間昏暗雜亂，堆滿有關數學書籍、公式證明；而屋中人甦醒於整桌數學算式，可見他對數學研究具有極高的熱忱。鏡頭跟著石泓走出屋外，經過一成不變的河堤，踏進隔壁鄰居開的小吃部，最後走進喧鬧吵雜的教室。從他陰暗不明的表情，和單調暗沉的穿著，觀眾自然會推測此人的個性陰鬱，不喜社交；再從他緩慢呆板的步伐，和些微駝背的身形，也能聯想到他的內心平淡，甚至厭世。導演運用開場的鏡頭，除了鋪陳案件發生，更帶出石泓日常的樣態，好讓觀眾知道這個人的個性特點，這點在本片顯得格外重要，因為這正是之後唐川懷疑石泓的依據。

結束開場，鏡頭來到一所刑警學院，裡頭正在進行一場教學演講。臺上的人堅定自如、氣定神閒地介紹一件高智商犯罪。他身穿三套式西裝，一絲不苟的造型，透露著此人嚴謹體面的形象。筆直的腰桿、沉穩的聲線，引導觀眾推測他對自我高度的認可。再藉由他與羅淼警官的對話，得知他就是另一男主唐川，更點出他作為物理學家，常幫警察破案的身分。電影利用「平行對照」的方式，向觀眾敘述雙男主同樣高智商，卻截然不同的形象。雖然兩人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任何交集，但觀眾藉由劇情的走向可以預測身為男主的他們定會見面，期待劇情如何引導他們交手。

試探     

二人見面是唐川等在石泓家門口，這是在中學畢業後首次相遇。在同個時空下對比更加明顯，透過交談了解近況。其實唐川有意試探石泓是否依舊對數學著迷，他從一進屋就環顧四周，發現桌上初中課本，又拿出事先準備的「反證黎曼猜想」，眼神帶著打量的意味。唐川沒有猜錯，石泓依舊是個數學迷，對任何事情漠不關心，並習慣一成不變的生活。這次試探是唐川主動出擊，而石泓是作為被觀察的對象。唐川的性格相比石泓張揚，作為推動劇情顯得合理。然而，當觀眾看完整部戲就會知道，唐川因為相信石泓圍繞著數學而轉，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懷疑他與案件有關。顯然唐川這個主動試探者，是被石泓所「蒙蔽」的，儘管片中並無指示石泓有意為之。

第二次試探依舊是唐川主動找石泓談話。不同的是，在這之前唐川已開始懷疑石泓是嫌疑人，甚至就要確定是他（但這仍不是真相，而是石泓製造的假象）。這次的試探充滿「交手」的意思。唐川掌握了一些證據，而石泓則要準確接招不容遲疑，否則會引起唐川的懷疑。這樣見招拆招的模式呼應了中學時期兩人互相出題考對方的約定。這一段結束在唐川研究室外的樓梯間。唐川站在高處，而石泓處於下處，意味著唐川不斷提出證據試探石泓，給予一種壓迫感，具有濃厚的對立感。鏡頭內，唐川站在明亮處，而石泓在暗處，是導演暗示看似是唐川推動劇情發展，實則是石泓故意暴露給唐川，故意讓警方轉移注意力在自己身上。唐川問石泓：「設計一道別人解不出的問題，和解答那道題，哪個比較難？」點出透過出題解題貫穿電影的脈絡，也就是此時石泓決定拋出「假象」誘導唐川。

我們可以比較兩次試探，唐石二人的變化，從久別重逢的朋友到爭鋒相對的敵手。而唐川一直是看似主動推進的角色，事實上都是照著石泓有意無意的安排發展。劇情的推移使得角色互動有所變化，兩個最重要的角色產生截然對立，那種競爭的意味從朋友間良性的比賽，轉變成對立形式的衝突。導演特意以「比賽」作為兩人的較量，使觀眾感覺到唐石關係的改變，凸出戲劇性的差別。

交手

導演特意安排兩場戲，分別強調兩位男主的心態變化，和內心想法。其中一場是唐川與石泓對打羽球。兩人雖然是對打，但並無較量意味，是純粹朋友間的遊戲。觀眾可以看見唐川打得游刃有餘，而石泓則顯得有些力不從心，強調這裡是唐川的主場。導演企圖營造唐川菁英體面的形象，令石泓不得不羨慕唐的外表依舊年輕，這是這場戲最重要的目的─讓唐川發現石泓開始注重外表，而不再只是圍繞著數學。這是作為推動劇情發展關鍵的一點。導演巧妙將這個關鍵安排在電影較量的形式中，顯得別出心裁。

另一場戲是石泓約唐川到山裡爬山。兩人雖是一同前行，但卻能在行走過程中感受到較勁意味。這次換作是石泓主場，而唐川就顯得猶疑不足；不僅如此，一向自信總能看透別人的唐川，竟無法摸透好友石泓的心思。電影到這裡已變成是石泓操控破案進度，他有明顯主動出擊的行為。唐石二人在此處分享價值觀，觀眾能更明顯感受他們的不同，且更清楚一向神秘的石泓的內心世界。這場戲展現兩位高智商男主對人生態度的看法，觀眾初看時會感到不解，為何在此處安插這個橋段？甚至以生活經驗去評價會感到奇怪：好友間的對談難道會這麼話中有話？但這得靠觀眾對於藝術經驗的鑑賞，特別是高智商男主的交流，不同於平常人的應對。同樣身為好友，我們比較唐川與羅淼的談話，就能感受其中差別。在這之前警方的調查陷入瓶頸，這場戲既可做為過渡了解石泓抱持的心態，化解案件進行到此處的窘境，也為石泓接下來即將展開一系列行動拉開序幕。這場戲不同於羽球場上作為推動劇情的動機，而是預告情節的發展。觀眾無法得知石泓往後的行動，但能料想他必定有所作為。

真相的價值    

二人再次交手是在監獄內，唐川已然明白石泓的掩蓋手法。唐川代表著導演話語，站在「理」字立場上。觀眾可以注意到唐川向石泓說出自己推理的結果一直是面無表情的，機械般地道出「冰冷的真相」。他要抑止自己帶入私人情感，才能「無情地」揭開事實。直到石泓說出自己絕不上訴的決心，唐川的表情才開始動搖，慢慢流露惋惜的情緒。延續著電影出題解題的脈絡，這一次由石泓「出題」的案件看似是他贏了，但未料唐川在事前已全盤告訴陳婧；陳婧選擇自首瓦解了石泓精心設計的盲點。在這場戲中，唐石的較量峰迴路轉。情與理的拉扯中，唐川選擇真理，卻也深受情感的綑綁而沒有直接向警方說出真相。

 觀眾還記得石泓是為數學狂，追求最優美的數學證明，所以他設計最完美的犯罪手法，是為了掩蓋最終的真相。但身為物理學家的唐川卻不同，物理需要不斷驗證假設確立物理定律，所以唐川不斷試探證明推論，一定要找到真相。雖然電影一開頭就表明兩人所學，但要等到觀影結束才會明白，他們的價值觀深受專業影響，甚至因此導向不同的結果。

導演特意以「出題解題」的模式作為母題，不斷重複這種形式，營造出競爭比較的氣氛；更重要的是，案件本身也是石泓給唐川的一道題目，破解答案後的選擇，是最難以取捨的問題。導演除了運用母題重複，強調電影脈絡，也設計了情節上的變化。觀眾預期這個母題再次出現，而導演不僅滿足觀眾的心理，更要創造「驚喜感」豐富新意。《嫌疑人X的獻身》中有許多利用「同中求異」的片段，使電影看起來完整統一，又能達到出奇不意的效果，正如同那些出現在石泓千篇一律的生活中，突如其來的「變因」。